Sunday, March 29, 2009

姑妈

爸爸前天给我个电话,我说我在工作,爸爸支支吾吾跟我说姑妈已经过身了,有十几天了,怕影响我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。姑妈其实是爸爸的表姐,爸爸是独子,姑妈就像他亲姐姐一样了。我小时候, 因为父母常在深圳做生意,好几年是在姑妈家住,姑妈照顾我。姑妈有四个孩子,三女一子,我叫他们家姐哥哥。

后来我上幼稚园,便搬回去跟父母住,由奶奶照顾。姑妈在我小学(忘了几年级)到上初中的时候每天都来我家照顾我跟弟妹。

姑妈在我童年占了极大的位置,她的离开让我觉得自己很大的一部分空空落落。我一直认为我的现在是挤在过去和将来的轮里,现在觉得我的过去由一部分不是跟着我的当下转动,像一个齿轮其中一个齿脱落,突然变成了骨头, 好像我在一家快倒闭的超级看到的冷藏柜看到的一包火腿,粉红全然褪尽,变成了灰色。

Monday, March 23, 2009

Dreams

昨天晚上头疼嗓子疼,一边吞口水一边辗转反侧居然成了上刀山之等难事。这个痛一直深入到梦里(好像电视上的药物广告), 在梦里的我,辗转反侧想睡, 却隐隐知道自己睡去了就会死。整个梦里我艰难的一次一次把自己从水里拖上来,好像西方酷刑历史里专门用来教训多嘴女人的浸水椅,这是一个貌似天平的刑具,犯人被绑在椅上,固定在天平的一端 (这一端一般是布置在河边,湖边,水井甚至沟渠), 另一方则有刽子手把犯人时而浸到水里,时而提上来透透气。后来我就放弃了,自己做自己的刑具太累了。

今天想起这个梦,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布列松的黑白照片。

梦之五

他们都不说话。 其实我都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。看的到的,看不到的,可能有几十人,也可能是没有人的。但是这个药店为什么一点药味都没有。看不到的人,你不可以不算他是人,因为这样有些不礼貌。

石灰,鹿筋,紫河车,白色台阶状的上面每一个角落都有东西,旁边的人说那时两条蛇,我看看果然有两条蛇。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左看,其实没有人,好像有些衣袖裙脚之类,都是白色的,跟地板那种发灰的白,可能跟比天花那种白暗些。我一双近视眼看什么都是长着棉絮的花朵。

我用尽全力往右望,眼珠每移动一毫米就一阵酸痛。右边可能有人最少有声音。

白色台阶上的蛇不见了。我眨眨眼它们就在我前面,咖啡色的咖啡,黑色的黑,完全没有光泽的身体像轮胎。

你不要动一移动它们就咬你。旁边阿姨带着白口罩穿着白大挂。你别动。

我是没有动,然后感觉到它们的牙齿在我的皮肤底下。在右微温的硬度里面看到温情的黄白色。我拼命把毒液从伤口挤出来,一个牙冻顽固地滴出点血,另一个牙洞不断喷射出黄色毒水。

阿姨用替着一根管子将一股气体喷向毒蛇,黑色塑料管的另一端是半个房间大的锅,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剥了壳的海胆,艳丽的橙色在灰水里上上下下。

我是这时闻到了药味和腥气。

Sunday, March 15, 2009

Jeff Koons in Milk

Milk 已经看完,电影中规中矩,但是Harvey Milk作为争取同性恋权益的一个Icon,绝对值得拍一部电影来纪念他。 电影看完出credit的时候,赫然看到被称为“balloon animal lover” 的Jeff Koons的大名。初时以为是时同名同姓,后来上网一找,发现有关讨论的搜寻结果铺天盖地,片中人果然是Jeff Koons。Koons一直不是我杯茶,所以在这种艺术八卦的语境上面看见他的“out of place”, 符号交换之间就觉得有些意思慢慢溢出来。

Thursday, March 12, 2009

Akihiro Miwa 美轮明宏




一直非常喜欢日本电影,可能是中日两国有些文化渊源。
从朋友那边借来了日本导演深作欣二的六十年代作品黑玫瑰公寓(1969,Black Rose Mansion),朋友说我大有电影里面黑玫瑰之风范云云。片中的黑玫瑰并非香港电影里的女侠盗,却是神秘又吸引的歌女,歌女手中一朵黑玫瑰是她的动情银 针,当歌女遇到真爱,玫瑰会由黑转红,最后故事以悲剧告终(不透露剧情了)。

电影的Femme Fatale老土情节对我来说不是卖点,倒是电影的坎普氛围和“妖气冲天”地反串女主角美轮明宏才是戏中亮点。美轮明宏原名丸山明宏,生于1935 年,17岁作为歌手出道,翻唱Edith Paif 等歌手的法国香颂,丸山有种中性美,而且有种诡异的气质,连唯美至死的三岛由纪夫也忍不住要赞丸山为天人。丸山的妖气不单迷到了三岛,也促使鬼才寺山修司 以其话剧团天井桟敷之名度身定做的《青森県のせむし男》和《毛皮のマリー》。 丸山在某年觉得受到感召, 脑海中出现“美轮”二字,继而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美轮明宏。近年丸山仍旧活跃艺能界,包括为宫崎峻的哈尔移动城堡里的荒野女巫配音, 其招牌造型是其一把染成鲜黄色(真是黄色,不是金色)的秀发,看上去大有草间弥生婆婆的风范。

看到丸山的青春从盛到衰,看到他一头你色彩鲜艳,camp爆的头发,然后想想他因三岛切腹自尽而一夜白发的传言,就觉得一堆堆华丽的符号的场景,劈头劈脑的倾泻而下,最后你还是好像你独自在一间放满各色假发的房间。

Tuesday, March 3, 2009

哀悼格里耶 (Alain Robbe-Grillet,1922-2008)




格里耶于上月18号逝世,虽然其享年85,算是笑丧。但是还是有些戚戚然。

第一次知道格里耶“是当年(“当年”的意思是,那时我看的是录像带,不是vcd更没有dvd)在朋友家中看了阿伦雷奈的去年在马伦巴L'Annee Derniere a Marienbad,1961), 那时看完电影就想看看原文, 知道作者是法国新小说创始人格里耶。真正看到格里耶的作品是四五年前,那时侯跟一个深圳的劳工组织工作,我在一个为工人而设的图书馆里,在一堆堆廉价,颜色鲜烈的杂志之间,看到了格里耶比较早期的作品橡皮。前年某出版社出版了一套格里耶的作品,就又买了好几本。

格里耶死后就开始有讨论,讨论他能不能上文学殿堂。这些死后功名我是不太感兴趣,我最喜欢的三岛由纪夫都没有拿过诺贝尔奖啦。媒体报道说格里耶“因为不理解这个世界,所以动笔写下来。然而写作不断,他对世界却越来越不理解”,我觉得很多人写作都有这样一个过程,由于受到几千年来东西哲学的 “求真” 包袱,老想在文字里面理清一些什么,然后找出个形而上的拐杖,慢慢的,写着写着,就发现离开所谓的真(如果有的话), 所谓的世界越来越远,笔下的已经是另一个现实。好像入梦以后,在另一个梦里醒过来。

廖伟棠很久以前在他的博客上引用了瓦雷里的一句诗:“人体最深刻的地方是皮肤”。当我看到格里耶白发苍苍,皱纹满面,不禁黯然。那些在他小说里让人迷路的女孩,凶杀,石头路,青蛙。。。都敌不过我们一开始就想翻阅的东西,当我们开始的时候,原因已经翻了一面,变成结果了。德里达去世的时候一位朋友哭了,那时侯不明白,现在是有点知道了。通过文字,音乐或者其它,我们试图把自己跟他人连结起来,试图造就我们的,或者他们的,身后的不朽,这种友爱的关系开始的时候就注定被“没有回应” - 德里达在别了,列维纳斯提到的,列维纳斯对死亡的解释。